#寻找母亲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这是我们讲述的第2372位真人故事

深夜，月亮很大，空气里夹着寒气，我和父亲在废弃的窑洞里，找寻、呼唤着母亲......

那是 1996年农历3月16日的晚上，父亲因为母亲的念叨，把她赶出了家门。 母亲敲不开自家的门，伤心离开，从此，再也没有回来。

母亲出走时42岁（现在69岁了），穿一身黑色棉袄，身高1.68米，瓜子脸，小花眼，眼下有一颗黑痣，肚子上有黄豆大小的痦子。

她一生贫苦，从来没有照过相，样貌跟我二姨很像。

（这是我二姨，跟我母亲非常像）

1954秋天，母亲出生在陕西省榆林市三川口镇王奈村。她的乳名叫石榴，读书时书名叫王志英，但后来逃荒到南泥湾后，又改名叫王万珍。

我的外公外婆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实农民，外婆有些残疾，所以家里不是一般的贫穷。他们育有六个子女，母亲排行老三，上有两个姐姐，下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。

母亲自小聪明伶俐，歌唱得好，书也念得好，所以家里尽管贫穷，但还是让她念完了小学，她也成了家里学历最高的人。 那时，读书人少，她在村里也算是文化人了。

没再读书的母亲，就帮着外公一起干农活，农闲的时候就做女红。

年纪轻轻的她，就能自己裁缝衣服裤子，还能盘出多种漂亮的纽扣，布鞋也做得非常漂亮。

村里的大妈都夸母亲能干，许多大妈和年轻人还向母亲讨教手艺，母亲只要是自己会的，都会耐心教给别人。

因为母亲的心灵手巧和善良，她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姑娘。

（我是葛彩香，您的大女儿）

然而，就在母亲16岁时，家乡遭灾，颗粒无收的外公外婆，不得不带着全家出去逃荒，来到了延安市南泥湾儿这边。

外公外婆年纪大了，经不起漂泊流浪，他们想在南泥湾落脚。但是因为是外来人员，不能落户，也就没有了田地供养，所以生活异常艰苦。

村里一户人家，看母亲标致聪慧，想让她做儿媳。作为条件，就是帮外公一家安家落户在南泥湾，成为当地的村民。

就这样， 母亲为了换取一家人的安定，嫁进了一无所知的婆家。

母亲嫁过去，才知道她婆婆的强势。对方知道我外公老实，外婆残疾，没有娘家人撑腰，对母亲非打即骂，甚至导致怀孕的母亲流产。

母亲在饱受摧残和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精神崩溃，变得神神叨叨，一会哭，一会儿唱，成了精神分裂症患者。最后被婆家嫌弃离婚，带病回到了娘家。

（这是小妹，您的小女儿）

有着精神病的母亲，回到娘家后，年轻的舅舅心疼她，带她到处就医。虽然没有完全治愈好，但也基本正常了，只要没有受到刺激，她说话做事跟正常人一样，也能把家务大小事情打理得好好的。

后来，有人看母亲能做家务，精神状态也好，就把母亲介绍给了我父亲。

我的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农民，因为爷爷好赌，家里被败光了，穷得叮当响，导致父亲难以娶上媳妇，所以他也不嫌弃母亲二婚还得过病。

母亲跟父亲结婚后，父亲在外劳作，母亲打理家务，但她还是需要吃药来控制病情，她所吃的药都是由舅舅找医生拿的。

家里的日子虽然清贫，但也因相互扶持，清茶淡饭过得去。

后来有了我们兄妹四个孩子，父亲养家的压力日益增大，脾气也跟着大了。 母亲说不到他的点子上时，父亲没多少言语，直接就动手，打完之后又心疼可怜我母亲了。

（这是二哥，您的二儿子）

母亲又变得一会儿清醒，一会又糊涂。清醒的时候，她能做许多的事，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，做的面特别好吃，玉米糊都是香喷喷的，还给给我们做衣服。

她在任何时候都记得心疼我们，记得她的四个孩子。 我有时候在村里玩，不记得回家吃饭，母亲就大声呼唤，一家一家地找。

我们有自己的名字，但母亲总是呢称我和妹妹“毛女”。呢称里包含母亲很多很多的爱。

她在不知不觉中，就会想起以前的事，想起自己经历的伤痛，还有父亲对她的一些不好。 于是，就一会儿唱呀，一会儿又哭了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。

这个时候，舅舅不管有多忙，都会带她去看病，去抓药。有我舅舅在，父亲虽没多管过母亲的病，但也会关心母亲，有时候还给她拔火罐，就是不会用言语来表达对母亲的关心。

在舅舅的帮助下，母亲虽然也患病，但没有大的影响，精神状态基本还过得去。

（这是父亲，他一直都念叨着您）

然而，就在1994年时，舅舅不幸意外去世了。

舅舅的去世，给了母亲沉重的打击，悲伤中病情加重了，她变得经常性神神叨叨，流泪痛哭。

父亲因为以前没有管过母亲在哪里拿药治疗，所以就重新找了医生给母亲看病。因为没钱，只买了药水，自己在家打针。针筒靠自己烧开水消毒，一周打一次。

那天，也就是1996年3月16日，又是打针的日子，父亲从地里干活回来，看到母亲没有给针消毒，就叫母亲自己去附近医生那里打针，但母亲不去，于是父亲就粗暴地把母亲打了一顿。

因为母亲不去医生那里打针，当时，我和哥哥就去请医生来家里给母亲打了针。

母亲打针之后，还做了晚饭给我们吃。晚上父亲躺炕上休息了，母亲想起父亲对她的种种不好和暴力，就在那不停地述说。

（父亲和二哥现在居住的房子）

父亲因为白天劳作太累了，他想休息，而母亲手里拿着劳动工具，在屋里走来走去舞动着，嘴里不停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，这影响到了父亲的休息。

想休息的父亲，什么也没有说，下炕直接把母亲就从家里推到了门外，然后把大门给反锁了。

这种情况，以前也有过，在我们看来是经常的事了。一般是母亲进不了门，就在村里面转悠串门去了，过一两个小时以后，她就自己回来，父亲会给她留着门。

那天，我也在土炕上躺下了，后来在睡梦中，隐隐约约听见母亲叫门，却依旧懵懵懂懂地睡着，没有起来开门。

父亲那时候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生气着，没有给母亲开门。

后来到了半夜2点多钟左右，父亲呼唤母亲，没听到回应，才意识到母亲没有回家，于是就火急火燎地出去找，我也跟着父亲出去找。

记得那天晚上月亮特别大特别亮，空气微寒，我们找遍了废旧的窑洞和房子，一直到凌晨都没找到母亲，父亲只是皱着眉头默默地抽烟。

（用一颗阳光的心去面对生活）

以前，母亲跟父亲吵架，一气之下就会离家去舅舅家（有时也会去二姨家或小姨家）住两天，气消了，她就会自己回来。

那天晚上，父亲在村里没有找到母亲，他以为母亲又去亲戚家了，散两天心，就会自动回来的。然而，过了两天以后，母亲还是没有回家。

父亲开始急了，就赶紧去舅舅和姨家里找，但母亲都没去。那时，外公外婆和舅舅已经过世了。很多人说，如果我舅舅还在的话，母亲一定不会走失。

之后父亲找遍所有的亲戚，都没有找到母亲。在外打工的大哥也回来找寻母亲，他们在各个车站和路口都找。

父亲为了找母亲，骑坏一辆又一辆单车。只要村里面有人说，在哪个地方的某个路边儿见过我母亲，父亲不论刮风下雨都要去找，结果，都不是我母亲。

也有人说，母亲被某人拐卖了，父亲去派出所报案，但没有证据，也就不了了之。

（看到流浪的老人，我就忍不住去关心她）

父亲非常后悔没有给母亲开门，因为思念和愧疚，他变得更加沉默，也不再发脾气了，天天都念叨着我母亲，述说着母亲的可怜。因为内疚，加上心力交瘁，一下子就老了。

母亲出走后，家里也发生了很多大事。

自从母亲走失后，父亲天天想着找母亲和在找母亲的路上，我们家里所有的事情，都是由当时只有20岁的大哥扛，那时候，二哥才10几岁。

在大哥的照料下，渐渐地，家有些像家了。然而，大哥却遭遇了火灾，送到医院抢救了好几天，还是走了。

大哥的离去，给了我们沉重的打击。人没有留住，家里还背负了一身的债。

为了还债，二哥挑起了担子，常年在外挣钱，没有技术，单靠体力，非常辛苦。

（派出所叫我去认妈妈，可是她不是，她是谁的妈妈？）

几年后，勤劳的二哥把债还完了。本以为熬出了头，终于轻松了，以后就可以考虑终身大事了。然而，麻绳专挑细处断，厄运只找苦命人。

二哥不幸遭遇了车祸，抢救住院了7个多月，才勉强捡回一条命。 经过慢长的恢复，好在现在二哥能够自理，但再也不是从前的二哥了。

接连的不幸，有人就说我家院子风水不好。于是，父亲就带着我们搬离了那里，住进了别人废弃的房窑洞。后来下大雨，窑洞塌了，我们无处可住。

幸好国家好，政府了解到我们的困难，给我们砌了房子，围了院子，给了我们一个家。

父亲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，伤痛过度，形成了脑萎缩。他现在唯一清楚的就是母亲及母亲的那些事。 已70岁的他，依然会去镇上转，希望能看到母亲。

我和妹妹大了，也接着找母亲，在我们的心里，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母亲。

（孤单的父亲）

我们特别留意流浪的老人，看见就忍不住跑过去看看，是不是母亲。

即便不是我母亲，我也会送些东西给老人，询问老人是哪里人，有没有亲人，并拍下来，希望她的家人看到后，能来找到她。

看见她们，我就想到母亲，如果母亲在他乡流浪的话，也希望得到别人的善待。

不知道母亲现在过得怎么样？是有了自己的家还是在外流浪，一想到母亲，我就忍不住流泪。

我和妹妹都已结婚，有了自己的孩子，日子也过得还好，唯一的遗憾，就是不知道母亲现在咋样。

我想把母亲留在我身边，让我来照顾她，弥补她所有受过的苦。

（劳动中的我）

妈妈，我现在有能力让你安度晚年，您在哪里？您也像我想念您一样想念我们吗？

前几年有了视频自媒体，我特地找人帮忙申请了一个号，在网上找您，希望您或您身边的人看见了，联系到我。

我们兄妹几年前也去公安局采了血样，希望能通过DNA能找到您。

看到这篇文章，有认识我母亲的人，请跟我联系，我一定感激不尽！ 如果母亲过得好，我会去看她，祝福她。如果母亲过得不好，我来养她。

妈妈，您还记得我们吗？

【口述：葛彩香】

【编辑：文言】

该案例故事由 提供，并已获当事人同意。

（*本文章根据当事人口述整理，真实性由口述人负责。“真实人物采访”友情提醒：请自行辨别相关风险，不要盲目跟风做出冲动决定。）